■魏雪：第七届全国十佳公诉人、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检察官

　　专坑游客的字画骗局看她如何挖出幕后老板

　　简洁

　　●除翻阅纸质卷宗，还查看了十余名犯罪嫌疑人手机中恢复的海量数据，获得了定罪的关键证据，揪出了幕后老板。

　　●对认罪的犯罪嫌疑人开展羁押必要性审查，并与律师开展认罪认罚量刑协商，提出适用缓刑的确定刑量刑建议，对其他同案犯起到了良好感召效果。

　　●针对每名被告人准备了一套“证据包”，包括电子数据、被害人陈述及辨认、同案犯供述等。

　　“作为首都检察机关的检察官，办好这起案子，是我们肩上的责任和使命。”近日，谈起办理的一起景区字画诈骗案，第七届全国十佳公诉人、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检察官魏雪深有感触。从检11年，魏雪办理过很多大要案，但更多的是群众身边多发的小案。魏雪说，景区字画诈骗案反映的是一种社会乱象，切切实实关系到群众的利益。她在办案过程中始终记得被害人反复提及的一句话——“没想到在首都天安门附近还能被骗”。

　　诓骗游客看画展买画

　　2019年10月，李某、吴某、徐某等人在北京市西城区、东城区租用艺术中心场地，以“国家级字画大师”慈善义卖、为山区儿童做公益为噱头，专门欺骗外地游客。

　　据悉，该诈骗团伙主要在天安门附近寻找外地来京游客，由导游劝说游客乘坐黑车在广场附近游览，黑车司机趁机向游客介绍“国家指定举办的某公益画展”。感觉游客动心后，黑车司机并不会直接将游客送至画展所在地，而是谎称只在天安门附近接活儿，让游客乘坐正规出租车前往。实际上，正规出租车司机也是由诈骗团伙事先安排的。游客上车后，出租车司机会继续给游客洗脑。

　　等到游客来到画展现场，有专人负责使用编号登记带客司机的“业绩”。现场还有3名画师负责写字作画、合影，3名讲解员负责介绍各幅作品的价值。

　　经查，该案先后共有20余名被害人，被骗金额达100余万元。

　　深挖电子数据，攻破行为中立的辩解

　　2020年5月，该案移送检察机关审查批准逮捕。现场人员辩解是来字画店打工的；画师的身份和网页搜索内容一致，声称对诈骗不知情；在诈骗中起重要作用的司机与现场的犯罪嫌疑人无交集、流动性强，且无同案犯指认。17名犯罪嫌疑人无一人认罪。究竟是主观无犯罪意图、中立的行为，还是有预谋、有分工、有逃避侦查能力的链条式团伙犯罪？魏雪十分疑惑。

　　随着办案的深入，魏雪注意到，有罪证据中除被害人能够辨认一些犯罪嫌疑人外，不可忽略的就是手机鉴定报告。在审查批准逮捕的5天里，除翻阅纸质卷宗，魏雪查看了十余名犯罪嫌疑人手机中恢复的海量数据，获得了定罪的关键证据。

　　根据纸质卷宗中的言辞证据，犯罪嫌疑人吴某原本只是偶尔出现在现场，但手机数据却揭露了其为现场人员通风报信、询问销售流水等行为，综合其他事实，检察机关认定了吴某“幕后老板”的身份。此外，魏雪还发现了画师自我造假、包装的过程及造假的成本、套路，打牢了案件的证据基础。

　　最终，通过比对电子数据，整理被害人辨认情况、车费支付情况，一个现场外围多环节对接、老板员工单线联系、所有提成现金结算的只针对外地游客的字画诈骗模式呈现在眼前。

　　共同犯罪分层处理，主动开展羁押必要性审查

　　对这起13人共同犯罪(审查起诉13人，另有4人被另案处理)，魏雪采取了分层处理的方式。她将涉案人员分为发挥策划、组织、领导作用的主犯；起到了虚构事实、财会、协调作用的前台等人；以及参与时间较短、作用较小的画师和离店司机3个层次。

　　案件到了审查起诉阶段，通过释法说理，3名画师陆续认罪，魏雪根据3人参与犯罪时间长短、起到作用大小、犯罪数额多少，以及案件进展情况，作出了不同处理。例如：画师李某甲，虽然犯罪数额达20余万元，但仅在第一个画展现场参与犯罪，时间较短，综合考虑其认罪悔罪态度、主观恶性、退赔情节，对其开展羁押必要性审查。最终，对李某甲作出取保候审决定，并与律师开展认罪认罚量刑协商，提出适用缓刑的确定刑量刑建议。在后续开庭时，李某甲始终能够如实供述参与的、知情的犯罪事实，对其他同案犯起到了良好感召效果。

　　出庭公诉前给每名被告人准备“证据包”

　　2020年11月2日，西城区检察院以涉嫌诈骗罪对该团伙的13名被告人提起公诉，魏雪作为公诉人出庭支持公诉。

　　“面对13名被告人、18名辩护人，除3名画师外，多数被告人拒不认罪、多名辩护人作无罪辩护的情况，这无疑是一场‘硬仗’。”为此，魏雪在庭前做了充足的准备，她针对每名被告人准备了一套“证据包”，包括电子数据、被害人陈述及辨认、同案犯供述等等。

　　庭上，魏雪对每一名被告人讯问了两方面的问题，一是本人所参与的犯罪，二是本人能够证明的他人犯罪。魏雪认为，在不认罪的人数较多、复杂多变的庭审中，讲清楚谁能证明谁的什么行为，首先公诉人自己要头脑清醒，想要达到好的庭审效果，需要对案件极为熟悉。

　　最终，通过交叉讯问、举证质证、发表公诉意见，除3名已经认罪认罚的画师，另有7名被告人愿意认罪认罚，包括2名主犯李某、徐某。2021年12月，西城区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李某、吴某、徐某等13人十二年至一年不等有期徒刑。

　　“书画作品诈骗犯罪扰乱了文化市场运行规则，也造成人们对该行业的不信赖。”针对此案，魏雪所在的西城区检察院提前介入，与区文旅局、区公安分局等相关单位开展了座谈，共同解决案件暴露出的画师头衔造假、网页信息虚假、山寨协会组织难辨等问题，以案促治，真正为书画市场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。